原以为退役是终点线，没想到缓步 成了新起跑线

1跑步音乐

今早五点十分自然醒。

生物钟比闹钟还准，跟在部队时一样。

推开窗，川南的空气湿漉漉的，和西藏的干燥截然不同。

我换上那套洗得发白的07式身体素质 练习 服，开始清晨跑。

路上只有扫街的沙沙声，和我的脚步声。

2

在高原跑过步的人都知道，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。

在海拔4500米的山南营区，每次五公里都是生死考验。

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，每一步都吸不进足够的氧气。

新兵第一次跑吐了，蹲在路边哭，说排长我受不了了。

我把他拉起来，说哭也得跑完，在这地方，你先要学会呼吸，才能学会生存。

现在在泸县城，海拔不到300米。

缓步 变成了一种享受，一种奢侈。

步速不知不觉就提上来了，呼吸均匀得像唱歌。

但骨子里还留着高原的后遗症——见到平坦的马路就想冲刺跑 ，见到上坡就下意识调整呼吸。

身体回到了平原，魂还留在那片山地。

3

昨天微信步数刷到了两万三。

战友老陈在下面评论：苏副主任，你这比在旅里拉练还猛啊。

老陈是我在防空营的指导员，2019年自主择业回了成都。

去年他开了家“老兵烧烤”，巴黎圣日耳曼招牌菜是“高原牦牛肉串”。

我去过一次， 篮球新闻店里循环播放《强军战歌》。

他说晚上睡不着， 马德里竞技总想起在边防巡逻时，星星特别亮，风特别大。

现在他每天最开心的事，是教新来的服务员怎么摆盘才像“部队豆腐块”。

另一个战友大刘，在西藏待了十六年，退役后考了律师证。

专接涉军案子，说话还是带操练场上的狠劲：“法庭就是阵地，你不争，在线直播没人让给你。”

我们这几个自主择业的老兵，看似躺平，其实都在用另一种方式“继续服役”。

4

缓步 经过城南新开的公园。

几个老人正在打太极，动作慢得像电影慢镜头。

我突然想起2015年，在旅里组织“高原文化节”。

我们硬是在荒滩上种出了一片格桑花，虽然只活了一个夏天。

宣传科的小李拍了张照片，登在了《解放军报》上。

照片里，一个黑瘦的兵站在花丛里笑，露着一口白牙。

现在每天路过这片公园，看到花开花落，反而觉得那种短暂的美更真实。

就像在高原的日子，苦是苦，但回忆起来都是光。

5

跑到第三个路口，看见一个塑料瓶躺在路中间。

我下意识俯身 捡起来，扔进垃圾桶。

这个动作完全没经过大脑。

在西藏时，我们巡线时见到垃圾都会捡。高原生态太脆弱，一片塑料袋都可能要了牦牛的命。

现在养成习惯了，见不得路上有垃圾。

这也算是一种“职业病”吧。

躺平不是什么都不做，而是做点小事，让自己舒服，也让别人舒服。

6

今天清晨跑十公里，用时五十三分钟。

比上周快了半分钟。

回来时在楼下早餐店买了两个馒头一碗粥。

老板娘认得我，总说“苏同志吃饭还是这么快”。

我笑笑，没告诉她这是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——五分钟吃完，随时准备集合。

手机显示，本月跑量已经冲破 二百公里。

自主择业的退役金每月准时到账，两万出头。

物质上确实可以躺平了。

但精神上，我好像还在跑那个高原五公里。

只不过现在，我是为自己而跑。

为呼吸而跑。

为活着而跑。

（本文作者曾在西藏部运动服役，2017年，副团职务选择自主择业方式退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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